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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土星,是煞星、凶星,占卜学里最不愿意见到的星宿,他要谨守洛希极限,不要被摧毁,路于太过明媚,又如太阳般永恆,过于靠近他,会因为引力而碎裂为星尘。
    他不愿意。
    百分百的不愿意。
    「希望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永远都不知道。」苏芯蔓低喃。
    秦时理的讯息跳出框来,他赶紧收拾好自己便走出针灸室,向几位护士道谢后坐上秦时理的副驾驶便离开,连跟路于说声再见都没有,活像是仓皇而逃。
    「你发病了吗?」秦时理打档的那隻手伸过来,自然而习惯的握住他的手。
    触手冰凉,秦时理又紧了些,想将温度传递给苏芯蔓。
    「还好,没怎样。」
    「嗯,没事就好,最近这阵子,先不要出门,他们既然知道公司,一定也晓得你住在哪里,你先到我这里住。」
    秦时理车向一转,往租屋处的反方向前进。
    「不去上班吗?」苏芯蔓弱弱地问。
    「没关係,我妈一个人可以,少了你也不会怎样。」秦时理很自然,就好像他已经演练了无数遍这样的说词,霸道的,顺其自然地,将苏芯蔓领入自己的领地。
    而他就像雏鸟,如果被关进笼中,哪怕来日抽开门,他也不会飞了。
    「我的比赛呢?」
    「公司有其他同事,会帮你,你也可以线上指导。」秦时理趁着红灯,侧过脸威逼着,在他眼里,没有甚么比苏芯蔓现在的人身安全更重要。
    他从前还给苏芯蔓做諮商的时候,通过他口中说出来的一字一句他都是记得的,秦时理生怕这些跟以往记忆过于相似的事件会再次令苏芯蔓进入恐慌、应激状态。
    「那是我的比赛,我准备了很久,我在你母亲的公司努力这么多年,终于要有一片天地了,要我拱手让人吗?」苏芯蔓情绪激昂,声音开始哽咽。
    「不会拱手让人,你的还是你的。」秦时里路边停车,试图安抚苏芯蔓的情绪。
    他已经不是苏芯蔓的心理医师了,自从打破医生与患者的窗户纸后,苏芯蔓不再向他倾诉心中任何思绪,而他也清楚,两人这样的亲密状态是绝对不适合同时进行心理辅导的。
    这几年苏芯蔓在他的羽翼下被保护的十分安全、安逸,不再会有刺激到苏芯蔓的任何事情了,心理疏导是从旁协助患者重新拾起面对生活的力气,但秦时理不需要,他已经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苏芯蔓紧皱着眉心,似乎不明白秦时理方才的话是甚么意思。
    「你在说甚么?那会是谁代替我去参加比赛?有个人会拿着我的设计稿,替我缝製最后的一针一线,我无法接受,这件事难道是我的错吗?」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为甚么出事了,就是我要逃我要改变生活,为甚么呢?我做错了甚么?」
    「你没有做错甚么,我只是想保护你。」秦时理倾过身子紧紧地拥抱着苏芯蔓,顺道压制住他的行动。
    「秦时理,我最讨厌束缚,苏家的垃圾綑绑了我二十多年,我为了挣脱,而选择了你,但是秦家也像关爱宠物一样,将我锁在安全范围内,我好累。」
    事到如今,苏芯蔓已经迷茫了。
    他拼命想脱开的,究竟是甚么呢?
    他在秦家这么些年所争取来的功成名就,是否是他的成就?
    那么又假设,没有秦时理,他一路无人帮扶,还会有如今吗?
    苏芯蔓不晓得。
    他渐渐停止哭泣和挣扎,秦时理见他静默下来,继续驱车前往他自己在外的住所,五层楼的平房,车库可以容纳两台车辆,幸的是建筑物里装设着电梯,苏芯蔓一整天发病两次,现下整个人都瘫软在秦时里怀里,半走半抱地被挪进新屋子中。
    「先去洗个澡,我准备点吃的。」
    秦时理先是替他放好热水,又把衣物叠整齐放在床头,接着告诉他主卧里的各个设备、房间如何使用怎么开啟,才放心的离开去准备食物。
    苏芯蔓整个人几乎麻木,毫无思考,只是机械式的点头摇头表示理解、不懂,等到秦时理离开,浴室中浴霸早已热好,现暂时被关闭,他又重新摁下开啟键,然后把浴缸的水龙头转至最热水侧,开到最大极限,将自己整个人浸入水中,任由温度不断升高,浴霸疯狂的运作,空气愈来愈稀薄。
    苏芯蔓闭上眼,感觉自己灵魂升腾,飘飘欲仙,神往不已。
    秦时理简单热几道饭菜,又重新煮一锅汤,不过十来分鐘,他赶紧回到主卧室浴室,就发现浴霸正轰隆隆的响,想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上,踹了好几下才踹开门,浴缸的水早已溢出,苏芯蔓整个人浸入水中,毫无挣扎。
    「苏芯蔓!你在做甚么!」他衝上前,关闭水龙头,把人从滚烫的水中捞起来,赶紧做cpr且同时通报救护送医。
    幸得原本浴缸中有水,浴室的热水要把整缸水温升温成会烫伤皮表的温度需要一段时间,因此没有严重烫伤情状,更严重的还是溺水造成的伤害。
    见苏芯蔓抢救后,躺在加护病房中,秦时理懊恼不已。
    他是心理医师,爱上病患,所以失去最重要的判断力,没有发觉患者的求救信号。
    他拨通电话,请刘珂过来协助照护,他自己则继续为苏芯蔓奔走找寻债务源头。
    那些人会突然发现苏芯蔓家住何处、公司在何地,一定是从那个比赛里的参赛者名单发现熟悉的姓名,故而寻找,既然能透过这样的信息搜索到苏芯蔓,秦时理也能够透过徵信社反向蒐集。
    那位躺在安养中心一动不能动的父亲,不知是否明白,他的女儿正在遭受着这样的伤害。
    因为他一生的失败和懦弱,失去妻子,也拖累了孩子。
    刘珂一个照顾不过来,需要倒班,还请了陆钧亚帮忙,秦时理倒没有说些甚么,只叮嘱了不要让路于晓得这件事。
    刘珂对于苏芯蔓跟秦时理的关係十分清楚明白,只是不懂为何不能让路于知晓同学生病这么严重的事情,但也是乖乖的一句话也未曾透漏。
    许是时间太过久远,苏芯蔓又躺在医院里。
    所以在最一开始秦时理听见徵信社报上来的姓名时,没能反应过来。
    「说是一位叫做何沐沐的人告诉他们的,说苏晓东是前夫,有一个孩子,是知名设计师很有钱,他们才来要债的。」
    「多谢你们帮忙,非常感谢。」秦时理给了几叠现金,走出办公大厦时,望着手机里徵信公司传过来的资料,紧蹙眉头。
    他驱车回到诊所,翻箱倒柜老半天,还揪着几位护理师一起找,才在档案柜身处寻到当年给苏芯蔓做心理疏导的资料,当时他还只是心理系的实习生,驻校实习一年,因此当时的辅导资料绝大部分都留在了校方的手中,他自己只有留下几本手写笔记。
    里面赫然写着何沐沐与苏芯蔓,母女关係,记忆少量,个案当时年纪过于幼小。
    秦时里这才惊觉,这不就是苏芯蔓身分证背面就有的姓名,他真是被自己蠢到了,也是着实没有想见,这个几乎被时间的风砂掩埋掉的姓名,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他居然有些庆幸,幸好苏芯蔓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要是他知道,拋弃自己的母亲,还会回过头来以这种方式捅一刀,令他本就阴暗而佈满荆棘的人生又添一桩悲剧的话,不知又要做出多应激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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